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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被虐的诺艾尔/卡巴】不谢之花

不谢之花

原作:被虐的诺艾尔/被虐のノエル

配对:卡隆x拉塞尔·巴洛兹/カロバロ

梗概:恶魔欣赏不来违背自然规律的植物。

备注:时间线在S7大战之前,但与S3、S5、S8、四格、广播剧都相关。

 

 

 

“我曾经……也跟拉塞尔一起,像这样拟定作战计划。”

卡隆的手指碰到黑板,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鬼使神差地说出这句话。

显然,其他人更不知道。诺艾尔也好,奥斯卡也好,所有人都带着空白的表情看着他,没人接得上话:这可能是这个七人的魔人集团自集合以来,气氛最凝固的一次。

普后倒是与其他人不同。他挑起眉,神情除了迷茫,还明晃晃写着:

然后呢?你倒是说重点啊!

……重点。重点当然不可能是卡隆和拉塞尔用光了几箱的粉笔,喝完了几柜的魔药。没人感兴趣那些事。或许这里的每个人都对拉塞尔“朝思暮想”——但仅仅在性命的方面。

 

“……算了,还是废话少说,切入正题吧。”

 

只是自说自话而已。

 

按常理来说,自言自语是不必大声宣读出来的。但是,卡隆宣读的也不止这一句。

整个巴洛兹市长讨伐团队当中,只有他管那个人叫“拉塞尔”。“拉塞尔”(“大恶魔……”)“拉塞尔”(“搭档!”)“拉塞尔”(“卡隆”)。

 

八年来,这个名字在舌尖发甜又泛苦,最后麻木,像过量的加冰威士忌。

 

“……当日,拉塞尔也一定会很警惕。不知道他会怎样利用剩下的战力,但也只能这样了。”

他口中特别的称呼,似乎已经被同伴们默认了。这群叛逆的家伙,也没有谁会脑子抽筋,来质问他对敌人的称呼凭什么不合主流。

自从同诺艾尔把当初的据点烧了个干净以后,卡隆总有种恍惚的错觉,好像全世界都知道拉塞尔是他曾经的契约者,所以才对他自说自话的宣言没有任何反应。

说不定,哪天还会有个大恶魔蹦蹦跳跳到自己面前,说哎呀拉塞尔和诺艾尔的气息是一样的,他们都是你的契约者吧?但是只有拉塞尔在深渊当中……你到底对他干嘛了啊?不,不如说你给了他们什么?你不用说我也猜得到……

你倾注的感情太多了

 

“诺艾尔,我要向拉塞尔讨要的,只有契约的代价,‘作为市长人生的破灭’。

“至于最后如何处置他,是要他的性命,他的人生,还是他的地位,都取决于你。”

“……我知道了。我不会犹豫不决的。”

少女的红眸,已成为坚硬的宝石。

可是,卡隆仍然能听到她心跳的声音。砰,砰,砰。很有力量,像狂风刮在巨树的树皮上,会有震耳的声响,但树不会被拔起。

 

……其实,吉利安是正确的。

 

卡隆心想。吉利安说的没错,是他蛊惑了诺艾尔。如果不是他对诺艾尔说那些话,本来,诺艾尔并没有什么复仇的情绪,更勿论考虑什么复仇的资格。

是我,将她拉进了复仇的狂风。

卡隆很清楚。

为了看到人类为欲望奔命的姿态。

……为了。

为了我自己的复仇。

为了报复拉塞尔

 

其实复仇这种事,用更直截了当的契约来解决,会更简单吧?

只要像在天台上那时候一样,轻飘飘打个响指,拉塞尔就会灰飞烟灭了。如果想的话,还能切下手脚来当纪念品。当然,纪念品的话,头颅可能会更合适,还能拿来做个水杯什么的。

但是,他也好,诺艾尔也好,都没有这样做。

就好像是要取得“能够亲自成为市长的力量”,而并非“单纯成为市长”一样,诺艾尔选择的是“能够亲手完成复仇的道路”,而并非“单纯完成复仇”。

那两个家伙,除了魔人名以外,真的还有很多相似之处也说不定。

 

“……今天,大家就都让身体好好休息休息吧。”

 

那么,自己呢?我又是为什么,不能直截了当地杀死他呢?

 

想起了前些时候的事。

 

 

*

 

 

“卡隆。”

大恶魔眯着眼,背靠在牢笼的栏杆上,没有搭理擅自闯进来的声音。青年男性磁性而醇和的嗓音在空旷的大厅里久绕不去。

玻璃瓶擦过钢铁的声响,还有满满当当的液体在其中摇晃的沉闷水声。卡隆低头,看见自己脚边多了一瓶梅多克的赤霞珠葡萄酒。

“大恶魔应该不会感到饥饿吧,我就不多准备什么慰问餐了。就用这瓶酒,来为那个碍事的小姑娘饯别吧。”

“你太自信了,拉塞尔。”

“那不是理所当然的吗?‘胆小的男人什么也做不到’。是你告诉我的,卡隆。”

“……”

卡隆回过头来,血般的赤眼死死地咬着银发的男人,这个他一手栽培出来的怪物。

拉塞尔毫不退缩地与他对视,金眸灿如骄阳,燃烧着虚无。

卡隆阖上眼。

“为什么?”

“什么为什么?”

“为什么要让诺艾尔召唤?”卡隆瞪向他,“你知道召唤不同恶魔的方法。”

“……”

拉塞尔取下眼镜,吹了吹,慢条斯理地擦掉镜片上凝结起来的雾:“是啊,如果不是你同她勾结在一起,不会这么麻烦吧。”

“所以,为什么?”

拉塞尔戴上眼镜,看向他,微笑着:“你觉得呢?”

“……”卡隆盯着他,眼眸一寸一寸弯起。

 

你再次侮辱了我,拉塞尔。

 

“……这并非我的本意。”拉塞尔的笑容从脸颊上褪去,“我只是要证明我的能力。”

他从容且肯定。

“证明并不是因为你,我才能走到如今的地步。证明我已经能够毫无疑问地战胜你的全力。

“不在于‘你’,而在于‘我’。所以……

“……呵,无所谓。或许只是因为你有随便砍掉少女手脚的表情。或许我只是随便在书上翻了一页呢。你爱怎么想怎么想。”

 

红光爆闪。拉塞尔飞快退开两步,还是被爆出的红色液体溅了一身。

“呃啊……”

他伸手抹掉镜片上的红酒,因为不断窜进鼻腔的浓郁果香与青椒般的烈味呛了几口。

“……真不愧是大恶魔啊,丝毫不会珍惜人类的东西,哈哈。”

卡隆收起锁链,踢翻了只剩个基座的碎酒瓶。最后少许的酒体在地板上铺散开来,渗到拉塞尔脚底,像平面剪纸的花,像谋杀案现场留下的血。

拉塞尔果断地退到了锁链够不到的门口。

 

光是把锁链拧在他脖子上,远远不够。卡隆想。

 

 

*

 

 

虽然恶魔对气味更加敏锐,但也算不上敏感。尘土与铁锈的气息,腐烂的味道,这些都不足以困扰睡眠(本来也不怎么需要),然而也不会让夜晚变得更惬意。

人类则不然。气味也好,情绪也好。闻着垃圾场里的味道,想着明日决战的事情,诺艾尔简直就是精神抖擞,跟同样失眠的普后与奥斯卡在角落里聊着什么,似乎是普后过去的事情。

听起来气氛很不错,还是不要打搅好了。大抵他们聊着聊着,平复了心情,就能够安眠了吧。

人类的神经,本来就很容易被挑动。情绪也好,状态也好,都像是琴弦一样,能够轻而易举地被拨弄出各种各样的乐章来。

不过,作为诺艾尔的大恶魔,要是以后这种情况多起来,还是得想办法应对吧。毕竟,偶尔熬夜倒也作罢,被睡眠不足影响作战可就糟糕了。契约者的身体健康也是实现愿望的重要环节。

……以前,会怎么做?

想起来了,那些魔药。还有

 

 

*

 

 

“这是什么?”

“是玫瑰,”银色刘海的青年把花盆小心翼翼地放稳,金眸亮晶晶的,像水果糖一样,“很漂亮吧,搭档,对吧对吧?”

“说了多少次不要叫我……算了,我的自然知识可还没有沦落到需要人类来教的地步。”卡隆轻轻松松揪下一枝怒放着的殷红花朵,被扑面而来的香气薰得眯了眯眼,“我是问为什么——”

“喂!!!”拉塞尔猛地凑过去,金色的水果糖碎了一地哗啦哗啦响,张开的手指摇晃着悬在半空,好像是想抓走卡隆手里的花,但是又怕枝条上的刺(或者恶魔的指甲,谁知道呢),“你干什么啊!刚刚才开的,明明本来还可以开很久……!”

卡隆额角青筋跳着,一把将玫瑰塞给他:“——为什么要做这种多余的事。”

拉塞尔垂下手,刹那间熄灭了。花瓣散了一地,他因为被花的断肢拍到脚而吓得抖了一下,又蹲下去捡起花枝,好像跪在卡隆面前。

 

“我……”

 

其实,无所谓的。

卡隆想。

没有什么事是多余的,玫瑰也好,煤球也罢,甚至连有没有空气,恶魔都根本不会关心。

只不过,只要他判断那是“多余的事”,拉塞尔就会露出这样的表情。

这才是恶魔关心的事情。

 

“我、觉得(く、らい)……”

男人扭过头去,眸光像月下的潮汐,在破碎的边缘保持着完整。

他在冒汗。只说了三个字,居然要耗费这么大的气力。

对于那时候的拉塞尔而言,违逆卡隆竟然是这样地艰辛。

倒不是因为害怕卡隆的缘故。那样说的话,玩笑就开太大了。能够被一群黑手党追着砍几条街的拉塞尔,可不会因为区区锁链多刷了层荧光粉就被吓倒。

——是因为契约

依照契约,卡隆会让他拥有足以实现目标的力量。

所以,违逆卡隆,离他的话越远,很有可能,就是在离力量越远。

这是绝对不能被允许的。

因此,一定要想清楚。想得足够清晰,能够保证自己所下的决断绝对是正确的才行。

绝对……。

 

“我觉得,这里太暗了。太潮了。不改善这点,会拉低工作效率。”

 

银发青年双手攥着手里的花枝(像握着一把剑),抬眼,嘴唇抿成一条线,仿佛费尽了全身的气力,小心地等待(畅快地迎接)卡隆的裁决。

大恶魔猩红的眼瞳眯着,深深为之取悦。

 

 

*

 

 

“鲜花都开不了多久吧。”

“不,卡隆,开花是花的力量。即便当某个特定的季节到来时,它们会枯萎,但只要拥有开花的力量,它们都一定,还会再次盛开。”

那之后,阴湿的洞穴里摞起来很多花卉,如同无尽的寂夜上闪烁起或红或紫的星辰。花香、酒味、满地的粉笔灰和废纸团,甚至是硝烟的气味,终日不明不白、混混沌沌地纠缠在一起,而赤眼的恶魔与银发的青年就黏黏糊糊地飘荡在其中,不知不觉地深深沉睡,像是在霓虹灯下彻夜狂欢到筋疲力尽的大学生。

 

多数时候,拉塞尔睁开眼,就会在早晨朦朦胧胧的晕眩中,看到卡隆猩红的眼睛悬在面前,好似游离的火星,宇宙的奇点。在拉塞尔醒来之前,卡隆通常什么也不会做;因为这个胆小的男人睡眠实在太过脆弱,稍微的响动,哪怕是盖到身上的阴影,都足以让他瞪大金色的眼睛,拔出枕头下的枪。

 

极其偶尔的情况下(其实也就那么一次),先醒来的是拉塞尔,因为那时候他已经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把瓶子里的啤酒换成水。

享受着这空前的胜利带来的兴奋感,在极度的成就感带来的飘然当中,更大的野心自然而然地萌生。拉塞尔悄悄坐到沉睡的卡隆身侧,以一种前所未有的、安静的近距离,反刍着狂乱的支配的快感,用不加掩饰的目光,暴力地探索大恶魔的存在。传说中的生物,居然真的触手可及。黝黑的羽毛光滑而有色泽,指尖传来的触感就像是名贵的丝绸。被那样尖锐的指甲挖穿心脏会是什么感觉呢?像手术刀一样吗?不过,这样系西装扣子不会不方便吗?弧线般的鸟喙就像是钢铁,或者黑曜石。敲一敲不知道能否发出声响,需要多硬的东西才能敲出痕迹?赤红的眼眸,拉塞尔最熟悉的,就像价值亿万的启明星;既然是恶魔的眼睛,挖出来是否也仍旧是这般美得诡异的红色?这么说来,会不会市场上已经有宝石就是——

……恶魔的眼睛?

你、你醒了?

这句话还没说出口,拉塞尔就被只是想要扭头看他的卡隆(的鸟喙)狠狠撞到了脸,堪比被一巴掌掀了出去。拉塞尔晕头转向,摸起来自己的眼镜,脸颊上火辣辣地疼。

“拉塞尔,你没事吧?!我没想到你靠那么近……?”

“没、没事!……”

 

 

*

 

 

那件事发生在什么时候呢?可能是上午,可能是下午。可能是白天,可能是晚上。具体卡隆早就记不清楚了。但他仍然记得那时候拉塞尔的神情。清秀的脸庞被病痛浸染,被烟和水蒸气般的高温笼罩。银发如同泡在热水里那样湿。鎏金般的眸子空洞,无法聚焦,但毫不黯淡,就好像现在他那不会映照出任何人的眼睛一样,燃烧着虚无。颤抖的唇角仿佛只是过于用力地咬牙的余波。他瑟缩着,因为没能及时消毒而细菌感染的腹部枪伤摇摇欲坠。

“好好休息吧。”卡隆劝他闭上那双眼睛。

“……”

卡隆注意到,拉塞尔仍然在看着什么。但并不是看着他。

顺着拉塞尔的目光望过去,他便明白了。拉塞尔卧病在床的这些天,没有谁给那些花骨朵浇水松土。这样下去,这些好不容易熬过了寒冬的植物,就会在饥渴和黑暗当中无望地死去吧。

 

“……卡隆,帮我、个忙……好吗?”

 

拉塞尔的声音断断续续地飘忽,柔软,脆弱,恍若被按住的兔子。

当然。卡隆想,举手之劳,如果这能让你好过一点的话。

 

卡隆说:“你知道这是多余的事。”

 

冥冥之中,卡隆听到水和气泡的声音,有什么东西沉没下去了。有一瞬间,他怀疑自己是否应该做到这个地步,是否应该留给男人更多的时间在水面挣扎。

 

人类,轻飘飘地叹了口气,就好像他并没有那么在乎,只是对一个不会干家务的室友无奈的叹息。他捂着腰腹部的绷带,花了半个小时,从床上爬了起来,面容因为不断变化的疼痛而近乎扭曲。

一步。

两步,有血滴渗了下来。他踉跄着,瘫软成一团。

过了半个小时,他又站了起来,鬓角流下的汗水淌过脖颈凸起的血管。

三步。

四步。

五步。

皮肉撕裂的声音,霎时鲜红的绷带,鲜血从皮肤下涌出来,如同拧一条毛巾那样。拉塞尔顿时半跪在地上,被疼痛切断了其他所有感觉与思考的神经。他喘息着,口干舌燥,视线里麻麻点点,天旋地转,那些姹紫嫣红的颜色那样遥远,那样混乱,被晕涂成大片大片的极光。

面前出现的是恶魔黑色的手。

 

“我扶你上床吧。”

 

卡隆知道,他只能为将拉塞尔摁进水里而狂喜不已

 

 

*

 

 

后来,毫无疑问地,那些和人性一样柔软又脆弱的玫瑰花,都因为无人照料枯萎死去了。卡隆乐此不疲地猜测着,拉塞尔是会锲而不舍地再带一些鲜花回来重新种呢,还是会从此认识到自己根本承担不起这些生命的重量呢?

然而,拉塞尔给出了意料之外的答案。

“这是什么?”

“我认为这里环境的颜色需要更丰富些。”

“我不是在问你理由。我是问,这是什么?”

“是玫瑰,”拉塞尔随意地将花枝投入干燥的玻璃瓶中,发出纸卡一样弹跳的声音,“脱水、脱色、烘干、染色,这样,花朵就永不凋谢了。

“怎么样,人类的智慧很神奇吧?你不觉得,这就像是一种魔法吗?”

拉塞尔微笑着:“不是恶魔实现的魔法。”

“……”

可能是刹那间的恍惚(后来卡隆知道并不是),卡隆感觉被拉塞尔眼眸中极昼般的金色灼伤了。焦灼感让他本能地无法欣赏拉塞尔带来的新的植物。不,那真的还能够叫做“植物”吗?强行染上的颜色,不存在的香气,僵硬得像死尸一样的肢体,那分明是跟洞穴里的石头一样,仅仅只是“东西”。

但那东西却野蛮地侵略了最为亮丽的色彩。

这根本不是魔法,卡隆想,这只是人类无耻的把戏。

卡隆说:“随你喜欢。”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FIN.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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